回乡：“获得感”扑面而来

　　久居城市，由于生活节奏快的原因，很容易对身边的变化习以为常。所以“他者”视觉很重要，能帮助我们看清自己身边的变迁，珍惜来之不易的很多东西。

　　这些年，高铁、智能手机、物联网、大数据等，给中国人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同理，当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已成为中国市民中坚力量的农家娃每一返乡，也会惊艳于这些年的“城乡共进”。

　　那年小长假，我咬咬牙买了车，趁着假日载着妻子回乡。老家是安徽大别山地区腹地一个乡村。我对车的情结，大约可以代表大多在城市打拼农村娃的想法，私家车在城里可替代工具太多，但拥有私家车有必要，至少开回老家让爸爸妈妈开心，最低限度“不要让他们感觉读大学真不如在家打工的”，毕竟现在农村青年开车实在太普遍。

　　离家10公里有一条老河，我曾经无数次骑着父亲的摩托车从河上驶过，第一次开着自己的车经过，心里有一种无名的激动。这一次离河越近，感觉路越不好走，最后开上一个高坡，下面就是老河，没路了。这时表弟给我打来电话，说姨娘告诉他我要回来了，忘了提醒我原来河道上的那座石板桥弃用了。他在电话中指示我走3公里外一座新修的大桥。

　　虽然懊恼，我还是为家乡的基础设施改善由衷高兴，据我所知，原来这座石板桥承载着家乡和城镇的主要交通，但洪水季一到很容易瘫痪。当我风驰电骋行驶在新修大桥上，感觉就像在杭州，崭新高耸，八道通行，晚上还有路灯照明。这条大桥据说耗资上亿，政府买单。相比以前石板桥上行驶的多是摩托车三轮车，现在随时随刻在上面都能看到挂着浙、苏、沪等各省牌照的私家车，特别是过年过节，农家娃开着车回乡了，其中各种高档车也是数不胜数，从交通和私家车看变迁，从农家娃在城乡间的穿梭看往今，国家的发展红利普通老百姓很容易触摸。

　　爸妈住在舅舅当年所开工厂的工人宿舍区，他们年过60，替舅舅看看厂房，有些收入关键是不无聊。砖厂建在以前一个小山上，现在因为生态考虑，政府叫停了污染和容易带来土地流失的乡村砖厂，舅舅并不担心，他早已看到乡村基础设施改进背后的商机，他前些年拉起了开发公司，帮政府升级乡村公路，参加新农村房屋开发，还做起了生态旅游，现在他满脑子琢磨如何赚城里人的钱。“只要信誉好，肯动脑筋，农村商机其实很多。”新农村建设给土老板们带来满满的收获感。

　　因为小山上空气好，爸妈还住在废弃砖厂宿舍区。妈妈是闲不住的人，她因地制宜在空旷的山地上养起了土鸡，总共有60多只。可不要小瞧这些土鸡，它们下的鸡蛋对妈妈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旁边就是一个生态农庄，一到节假日和周末，从城里来的人开着车来采摘吃土菜，他们慕名来我这里买鸡蛋，价格还不错。”妈妈对自己的养殖事业很自豪，但她总是控制卖老母鸡的数量，设法至少留有10个以上老母鸡，因为前些年我和妻一直没有孩子，她希望把最好的老母鸡留给儿媳坐月子吃。

　　还记得我的新车开到爸妈住的厂房前的情景。让我想不到的是，突然晴天响起烟花的声音，原来表弟知道我新车到家，他特地去小卖部买了烟花前来恭贺。原来这是老家传统，表弟已经换了一张车，现在开的是奔驰，比我的车还好，他虽然没有上大学，但在县城里开绿化建设公司，这些年县城里基础设施不断升级，绿化要求越来越多，很多打工的人在县城乡镇都有购房，表弟以高品质高性价比的服务在城里打下一片天地，但他还是在农村把老宅修葺一新，经常开车带着孩子来乡下吃土菜买时蔬。

　　看到表弟，我真心替他高兴，当年表弟高考成绩不理想，本以为要回家务农，没想到他凭着聪明能干，比我早实现财务自由。想到我还在异省城市里辛苦打拼，在表弟面前我甚至有些尴尬了。然而和表弟一聊起来，我很快放下了拘涩。其实随着城镇化突飞猛进和技术工具的革新，过去那些城乡二元独立的理念真得改改，现在很少有纯粹的农民，他们用上了先进的农业机械，他们一样用支付宝，把农产品通过电商平台卖出去，他们时不时坐上高铁去外地看已经在外地扎根的子女。

　　而表弟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孩子学习，据他说当年向城市发展，就是希望孩子能去市区最好的学校读书，聊天中表弟最感兴趣的还是，什么是好的教育理念，他不在乎孩子将来如何赚钱，而是如何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想起大城市里的中产们，还在为孩子择校如何上好大学而纠结，想想像表弟一样抓住国家发展机遇成就个人事业的从土地里走出的人们，我不禁汗颜。

　　因为珍惜在家和爸妈欢聚的时光，我特地起了个大早。毕竟是在山里啊，清晨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草木的芳香。出门刚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母亲正拿着鸡毛掸子，一下一下地给我的车擦拭灰尘。

　　眼前的场景再次震撼了我：大学毕业后，我在大城市挣扎打拼，和父母聚少离多，可母亲对我的爱却一点没变。只是，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外露，而是深深地包裹起来——在不经意凝视我的眼睛里，在与我交谈的笑意里，在每年回家给我车的细心擦拭里……

　　我心里一阵酸楚，眼睛湿润了，爸、妈，你们的爱静默而深沉，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呢？然而，爸爸对我说的话让我释然，“孩子，你在杭州很努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做的都是对社会有益的事，你给我们的钱也不少，现在我们在家乡，政府给路修的很好，自来水到家，网购快递送到家，我们也有养老金，别担心我们，在外面好好干工作。好时代，每个人就要发光发热，一定要奋斗，让自己和周围更美好。”

　　城乡共进，每个人都出彩，美好生活的画卷，就这样在我们手里绘就。(程振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