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外卖骑手抢时间的不是消费者

　　9日凌晨，饿了么官微发文《你愿意多给我5分钟吗？》，表示将会尽快发布一个新功能，“在结算付款的时候增加一个‘我愿意多等5分钟/10分钟’的小按钮，如果消费者不是很着急，可以点一下，多给蓝骑士一点时间”。（《每日经济新闻》9月9日）

　　这一提议的背景，是一篇近日刷屏的报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文章指在外卖系统的算法与数据驱动下，外卖骑手疲于奔命，导致他们违反交规、与死神赛跑，外卖员成了高危职业。

　　看罢报道，所有人都认为迫切需要改变，让外卖骑手不再以牺牲自身和他人安全的方式继续赛跑。作为第二大市场份额的外卖平台，饿了么的回应不可谓不及时，只是提出的建议似乎更像是“我请客，你埋单”，有转嫁责任和道德绑架之嫌。

　　“你愿意多给我5分钟吗？”表面上看，似乎很有道理——正是由于客户要求外卖送餐速度越快越好，并拥有关键的差评权，所以才导致外卖骑手越跑越快，客户宽容了，安全性就更有保障。不过，这一建议并经不起推敲——顾客愿意等，骑手未必愿意慢，毕竟送餐高峰期的总时长有限。你点了“等5分钟”，骑手完全可以多送几单，或者把你这单放在后面送，结果还是不会有太大变化。

　　饿了么称，“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系统从来不是死的，背后是一套由人精心设计的算法，目的就是尽可能高效地满足客户需求，而“更快”正是核心诉求。事实上，某种程度上说，消费者也是被这套系统“惯”出来的，本来未必要求如此神速，但平台出于抢占市场份额的考虑，一再压缩送餐时间，并辅以各种考核机制，才导致消费者对“慢”的感受越来越敏感。退一步说，即使客户对超时无所谓，系统也会以经济手段惩戒骑手，如今想要做出改变，怎么能光盯着消费者呢？为何不让渡自身利益延长送餐时间或适度免罚？

　　送餐时间段是有限的，平台扩张和骑手赚钱的欲望是无限的，所以单纯在时间快慢上做文章，很难起到真正的效果。跟骑手抢时间的，其实是平台和他们自己：如果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平台不会对外卖员如此高危的工作状态熟视无睹，系统自会加设保护机制；觉得这份工作严重透支生命安全，骑手也完全可以认罚或选择不做。某种程度上说，高危是合谋的结果。

　　利益驱动的商业机制，很难对利益说不，真正能制衡的是第三方的监管。首先，外卖骑手长期普遍违反交通法规，为何交管部门一再放任？如果深圳今年开始施行的“非机动车违法记分管理制”能够落到实处，对纳入黑名单者做出“禁止从业”的处罚，违法现象自然会减少。同时，对超标电动自行车的管理也应提上日程，对纵容骑手频繁违法甚至将“逆行”作为规划路线的平台方，更要加强管理。其次，很多外卖骑手都属于第三方劳务派遣，保险等应有劳动权益难以得到有效保护，如此灵活的用工方式自然节省成本，可是否与有关法律抵触？数量庞大又工作环境恶劣的骑手们，有无成立工会维护自身权益？

　　系统的背后是人，算法的指向是人性，而欲望是不能一味迎合、试探和引诱的，法律是最后的边界。“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尊重”，饿了么这句话不假，只是这尊重不仅来源于消费者的同理心，更取决于外力对商业力量的制衡，以保证更加质优价廉的服务不以牺牲某个群体的应有权益为代价，哪怕他们也是“痛并快乐着”。